在满大街的店铺挂满红红火火的年货时,在小贩的一声声吆喝下,在游子赶往的一趟趟南下北上的列车中,在欢声笑语里,在饭菜飘香中,我们渐渐发觉:农历新年,真的来了!
除夕,每一年的最后一天,是春节隆重的前奏,年味也是具情怀的一天。
年味是什么?它不仅是一个蛰伏于心的追问,还是一个牵引你我从记忆走向当下的人文情脉。关于年味,鲁迅先生说得精彩,他把70多年前临近过年的节日气氛和热闹景象描绘得淋漓尽致:“旧历年的年底毕竟最像年,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纯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声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而在当今时代,“年味”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无关年货的丰简,而是与家人在除夕夜相聚一方的“团圆饭”,是直抵心坎的家的和谐,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家人之间的浓浓情谊。
除夕这一天,大人们忙,孩子们兴奋。
我们家有做年夜饭、包粽子、贴对联的传统,这些工作由家里不同的人进行分工完成。年夜饭平时都是妈妈忙着张罗,爷爷、奶奶和爸爸则会一起下厨,各做几道拿手好菜。当天微微亮时,妈妈就会起床赶往离家较远的大集市采购所需食材,这一去就是一上午,而后载着大大小小袋子的年货回家。每一年的年夜饭,鸡鸭鱼肉以及腊肠都是必不可少的,爷爷更加讲究,还会做虎皮扣肉、红烧猪脚等。在外求学的时候,最惦念的就是奶奶亲手包的猪肉板栗粽子,爷爷做的虎皮扣肉;朝思暮想的就是妈妈炖的那一锅鸡汤,爸爸的拿手绝活——糖醋排骨。长辈们在厨房忙里忙外,准备着年夜饭。厨房里传来的,有烹饪的菜香,有家人亲切的交谈,就连空气都跳跃着幸福的分子。
而对于我们这些晚辈来说,贴对联自然就成为我们的任务。每年腊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村口的张爷爷就早早在家旁边搭好木棚作为自己的“基地”,他每天在这个“基地”里写对联。张爷爷一辈子都与笔杆子打交道,无论他写的是毛笔字还是钢笔字,在我们村中都颇有口碑。他会从他的对联书中挑选出有意义的内容,挥毫泼墨,留下一声声的祝福,把新春祝福送给左邻右舍,每年我们家的对联都是张爷爷送的。“往左一点……再高一点……可以啦可以啦”,站在远处的二哥指挥着大哥贴对联,我赶紧递上涂满浆糊的刷子给大哥。只见大哥站在梯子上,一手高高伸直固定住对联,一手往墙壁上涂浆糊,接着我又递上一把干净的扫帚,大哥自上而下轻轻一扫,此门上的对联就乖乖“束手就擒”、闪亮登场了。门前贴着新春联,窗上挂着新春福。随着一项项工作结束,整个家红红火火,氛围更加热烈,大家的兴致更加高涨,年味也越来越浓。
除夕这天,家家张灯结彩,户户亮起灯火。这一天,家里的晚饭都比以往吃得要早一些,甚至下午三、四点就已经开始吃晚饭。长辈们在厨房里招呼着我们这些晚辈帮忙端菜上桌,拿碗筷,盛汤和倒酒水饮料。一切准备就绪,全家人由长至幼一一落座,一家老少围在一起,一边看春节节目,一边畅饮着喜庆的美酒饮料,一边聊叙着这一年彼此的经历。这是一年来家中最为团圆而又欢乐的时刻。
每个人记忆中的年味不尽相同,但对于“年文化”的情怀和家的向往别无二致。只有回家过年,才会懂得年夜饭不仅是一顿一家人在一起吃的饭,更是一年时光的串联。情从胃起,一往而深,餐桌上装着开心、感动、温馨与慰藉,有团聚的暖情,有浓浓的爱意,而这些都是年味独一无二的代表,这些都是除夕里我们所找寻与延续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