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是爱美的,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反驳她:不,除了我的母亲。
是的,除了我的母亲。
春夏秋冬,四季寒暑,母亲的护肤品可谓是少之又少,更别提各类昂贵的化妆品了。在春夏时节里,日光将母亲的两颊晒出片片的斑纹,但母亲仍顶着日头上班下班。我问她,为什么不擦一些防晒霜在脸上?她说,防晒霜没用的,晒晒更健康。但那被太阳灼伤的双颊终究留下了无法淡化的斑迹。而到了秋冬时分,在这皮肤燥裂的季节里,两元一袋的郁美净便成为了母亲护理肌肤的“最佳法宝”。那浓郁的奶香在母亲的双手间、两颊上蔓延,却始终铺不平那额角眉间的皱褶,抹不掉指腹上的老茧。“母亲怕是真的不爱美吧”,看着眼袋下垂、皮肤暗黄却仍以素颜示人的母亲我不禁这样想,而这想法也得到了证实。
那个夏天,是高考结束后的夏天。这个夏日里,我在一家餐厅中度过了为期四十五天的打工生活,拿到工资的那个下午,我着实地兴奋,想着终于可以为母亲添置一些东西了。怀揣着一千七百余元,我来到一家店铺中买下了原先看中的那条淡紫色的夏裙,期待着母亲用赞赏的眼光欣然穿上那条裙子。回到家中,母亲正在准备着晚餐。“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什么?”母亲略带惊讶地问道。“一条淡紫色的裙子。”,我将藏在身后的裙子拿出来,希冀着母亲赞美的眼神,但母亲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裙子,说道“以后都不用替我买这些有的没的了,存着钱多买些书看,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说完便转过头去继续准备饭菜了。我心有不甘,于是冲到了母亲的房中,打开了母亲的衣橱,想看看这条裙子是否真的是“有的没的”,但打开母亲衣橱的一刹那我惊住了。衣柜里的夏裙少得可怜,并且全都是几年前的旧款式。我默默关上了衣柜的门,暗暗想“以后再也不给母亲买衣服了”,也不再纠结于“母亲是否不爱美”这个答案肯定的谜题了。但就是这谜题,在我将它放下时,母亲亲手揭露了谜底。
那是母亲四十岁生辰即将来到的日子,一天早晨,母亲对着镜子细看自己的容颜,用粗糙的双手抚摸着自己不再光滑的脸庞,叹息道:真的老了,继而却又欣慰地感概感慨到“终于将你们姐弟俩抚养成人”。看着母亲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我想,我终于寻得了母亲心事中的答案。
母亲不是不爱美,只是母亲将那爱美的心事隐藏在抚养我与弟弟长大成人,圆满完成我们的学业,使我们过上更美好生活的美丽面纱之后。这层层神秘的面纱,是一个女子要成为母亲而藏起的美丽羽衣,是母亲用爱编织出来的轻盈纱巾。
在这光阴流逝的悠悠岁月里,我终究探寻到了母亲的心事,掀开了神秘的面纱,找到了多年未果的答案。又或者,这答案是母亲最终想要告诉我的,她轻诉着:因为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