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子远了,于是万物在立秋就生长出了灵魂、心神。偌大的天地,我们没有秘密,万物生长,却不语言。四季来了又走,给人们留下的是对未来恒久的等待。
天灰蒙蒙亮,小金河的整条峡谷程青灰色,河流声映照了两边的峡谷,鸟啼声不绝于耳。
继续走,再过去是莽莽的原始森林。从未在车厢里如此与山接近,途经两匹山的交界处我近距离地接触到交界处的山脚,几秒钟的相逢时间转瞬即逝。青得发黑的松木林、绿得令人疼惜的灌木丛中混杂着焦黄的檀香木丛林。它们成片的顽强生长于群山遍野,最后在秋的坦诚下又都似疤痕般镶嵌在一起。拔地而起的丛林,密密匝匝,凸凸兀兀,唐突般地给这座四姑娘山脚的群山披上了金秋的衣服。路边的松木挺拔,随意地生长在适合的沃土之中。丛林起起伏伏、浩浩荡荡诞生到远方、到那无穷无尽的天地间。我想,人类的生命也如这般,亘古地徜徉吗?
山旮旯里头的人和植物一起接受大自然寒流、烈阳的侵袭。尽管这里的雨水来去无征兆,象征性的滋润抵挡不了倏忽而至的秋的命运。万物仅有焦黄的面容委屈地隐避于一方天地。
又过了一山,看看窗外。在小金河边的农家庭院里、山坡上孩子们撒野,疯狂地追逐嬉笑打闹川流不息的车辆在四姑娘山间行驶,从山顶积存下来的雪水、山泉混合奔流到小金河水。远离城市的当地孩子们清澈的眸子一定是这碧绿地翻滚着白浪花的河流滋养出来的。来的次数多了以后才明白贫瘠的山沟里,只有秋的到来方能显示出这片土地的丰腴。过去每一次春、夏、冬的途径各种凄凉的想法只是误会。旅游业带动当地经济发展,村民们发展种养殖业使生活美滋美味。美好的日子像无息的嫩芽,时刻处在萌动中,只是在秋的日子里,方才嗅到你破土而出的秋收气息。
目睹这一幕,我却变得更不知所措并把内心的极力不适生生给压了回去。这一次我明白了,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疯狂的自己了。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某种场景、某个事件唤醒内心最深处的觉醒,我们审视着周遭的一切并发自内心深切地体会并思索、探寻,才发现自己的成长和变化。生命的一切都使人感到意外,又是意料之中的。这个过程似乎冥冥之中上天有所思想,打靶要“有意瞄准、无意击中”,人类这种高级动物才特有的内心小小心思与生活情趣。
生活的美好在万亩格桑花海里;美好在山沟沟里巨大的秋阳洒落我周身的温暖里;美好在沿路间公路两旁的莲花白紧实的菜心里;美好的日子在公路旁小木台上摆满的椭圆青红黄不接的苹果;美好在一袋袋牦牛肉干、金黄色南瓜里;美好在万万棵果树林、白杨树、柳树林间;美好在高原儿女红血丝的脸庞里。
小金县的藏房与嘉绒丹巴的藏房相似。特别显眼的不同之处在于,小金县的民居少了嘉绒藏区房屋繁复的木雕花窗、木雕走廊。小金的民居不同于嘉绒丹巴的是,小金的藏房多了佛教里“卍”字的喷漆。联通与其有着同样的标志,外来的人第一映像便是这样,其实这是藏文化里吉祥安康的标志。矮矮的藏房外还会喷涂上飘逸祥云缠绕海螺的图样,猪肝红寓意着吉祥如意。
雪山之上祥云飘逸,万年雪山脚下人与自然界和平相融。我猜想,这样的生活场景一定与四姑娘山下的居民们长期与较为恶劣的自然环境斗争,同野性十足的野生动物相处后演变而来的。
生于大自然的恶劣、冷淡。我们总是在生与死的挣扎中才创造出点滴光芒于普通人而言,川西浓重的秋色下,镶嵌着人们不屈的风骨,泛发出光辉斑驳的灵魂足矣。我们总是在受尽颠簸与嘲讽后,才使生命如一团烂缠的毛线般曲折地寻找出线头,继续编织生活的一点希冀。
这条峡谷的光,明亮的耀眼、敞快。它洗净了我心头的污垢,内心的阴霾至此驱散。伸出手,微凉的风,凛冽得像是从河流中生了根似的。这风吹得我整个掌心毫无暖意,太阳已不再热火。太阳,只是一团大大低温灯泡。这光线似乎仅仅是给万事万物一个冷淡的交代,秋已至,也莫怪这阳光变了法子照耀,依旧抵挡不住北风探寻的脚步。列车穿梭在山沟的道路上,这太阳的光透过车窗打在身上、落在心头还有我看不见的远方,就像今天的阳光啊!都显得如此冷漠、峻峭吗?
浑黄的小金河水从我身旁不疾不徐、从容流走,它要去那遥远的地方。河两岸的谷物、果木已成熟行走在这巨大的峡谷间,蓝天显得更为遥远,人对自然的敬畏又增长几分。越是外物丰益之时,心底的隐忧又会暗暗升起。那些即将离去的事物,也许在明天或在遥远的未来毫无征兆地涣散、崩塌,使人格外惊讶。时常发现自己是怯懦的,离不开某些人和事,格外依恋外物的温存。一个小小的个体必须依附于强大的事物才得以生存、发展。曾幻想,我们置身于一样的月色、一样的星空,重复着属于各自的简单的小时光,自由并且快乐,嘴里念叨:生活不在远方,在眼前。人们期望的生活大抵不过如此,但是老天却给喜欢给人一次又一次地开玩笑,连最简单的快乐都是奢求不来的。于是,人会见一面少一面的珍惜大于对生活过高标准的追求,这样的态度至少能让人普遍性的易满足吧。
记忆是列车经过隧道里,头顶的暖黄色灯光在盘旋我们也都随山体的蜿蜒在盘旋星河璀璨、地球自转四季轮回又是在所有的轮回流转之上的,是承载流转的规整之物。显然,这一切寻常得没有什么不应该。时间在指缝流逝,年年月月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是的,一切都会变,回忆时会像看场电影。一切再寻常不过,只是物是人非。我时常这样思量着。
记起十余年前过世的奶奶常嘱咐我:“只要有土地,有一双勤劳的手,就不会饿死、软人软不死......”。我总是在秋收的季节想起那些把温暖赐予我的人和事。在民国时代,女子们神秘而又美丽的年代,她们的旗袍、衫子也是经过此刻一般的秋天吧,回忆时,时间的长河也会泛起阵阵波澜!
河谷里,田地间庄稼已经收割,只待东风验收。这是在秋天,在每一个月圆之夜,我会在脑海里,放电影似的回想温暖过我生命的人,他们的音容笑貌一次次真实似的从我记忆中又浮现在眼前,一切如此真实却又如此遥远。我们像是,剩余的、新生的物体。这一个个孤独的灵魂,渴望精神的洗礼。秋,能在季节的来来去去里哺育万物,包括我们的身体与灵魂。
耳畔山貂急促地高声鸣着。万寿菊、翠菊、薄荷……开出了飘飘忽忽的花。这生命的颜色、颤巍巍、飘摇摇得令人惆怅。耳畔风又吹响,这风像是命令。加速了川西秋叶的衰败,号角吹起,自由不得。是束缚也是对生命洗礼。
峡谷长河间。凛冽的空气还有凉风浸透我光着脚背的毛孔,冷气浸入血脉,一切过于真实。此间,那些转瞬即逝的思绪,都随着岁月的长河印记在山川大河间且流淌于久远的星河里。
太阳西沉得太快,5:20分黄昏浩荡。
这秋的颜色,几乎是翻卷并随意泼洒着到深山谷地的远处、尽头。大地还在隐秘地绽放光芒,划向残阳。夕去的阳只留得一地好光彩,却渲染出她小小天地的寂寞。万物凋零,心间莫名惆怅,世间不免有遗憾,你放出的光芒点亮了一些生命,也一定会在某处留有最深的伤口,这是世人的勋章。
无数个季节的轮回,我把金色拥抱成温暖,这起伏的波涛,是用来告白的吧!看,夕,烧成火一样的颜色是用来告白的吧。
该文发表于甘孜日报,作者德格沃.志玛。